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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6月19日星期二

小木桥下的涟漪

北京时间6月16日15:38,姥姥安静地走了。收到妈妈告知我此事的邮件,却是在陌生的芝加哥,6月18号的上午,一个明媚又炎热的夏日。当时正站在舒适的教室里给学生讲课,这是夏季学期的第一天,仿佛象征着一个新的开始。两个小时的一堂课中间休息的十分钟,我顺手用手机查了查邮件。看到这个消息,顿时头脑一片空白,呆立在讲台上,手足无措。接下来的半堂课,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我只记得在一群人面前机械地说话、机械地演算、机械地在黑板前走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离,逃离这里,脑海里却一幕幕过着姥姥在我记忆中留存的点滴片段,好几次差点儿在讲台上说不出话来。

姥姥1930年出生于南京。姥姥小时候亲历日寇侵华战争,学校被鬼子逼着教授日语,后来姥姥辗转多地上学,却一生都没有原谅狗娘养的日本人。1949年南京解放后参军进入二野军大(第二野战军军政大学),后随军入川,先后在成都军区文工团、空军政治部。1953年调去北京上大学,随后进入五机部(兵器工业部),参与了许多武器(如自行火炮等)的标准化制订工作。

我的童年和姥姥家的记忆是分不开的。那时候,学校一放寒暑假,由于父母平时都还要上班,便总是在早上不嫌麻烦地倒上三趟车,带我去姥姥家玩,晚上再接我回去。我的表弟也几乎天天都去姥姥家,因此我们俩便经常可以一起玩。他是我舅舅的儿子,在一起时间长了我总是随着他一起叫“奶奶”而不是“姥姥”,时至今日依然如此,写下“姥姥”二字看着都显别扭。

以前听过一个笑话说,在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四个人里,总是姥姥对你最亲,因为姥姥对于你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确定程度最大。至少对于我来说,情况确实如此。每次我和表弟去玩,她都为我们做一顿可口的午饭。她也关心我们的功课,同时还陪我们一起玩——我们下军棋的时候她就充当裁判,我们无聊的时候她就给我们讲故事。哪个小男孩小时候不爱个枪炮坦克军事武器什么的?而这正是姥姥的专业,我从她那里了解到了不少新奇的军事知识和故事。然而姥姥的宠爱却又不是溺爱,她总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如每次,她总是“强迫”我们多吃水果蔬菜、少吃零食饮料,我们一旦在电脑前待的时间长了她都会“赶”我们出去散步,活动身体放松眼睛,还带着我们做广播体操。

姥姥家在北三环东的樱花园,北边紧挨着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小时候这片地方非常宁静并不繁华,大概只有两趟公交车能到。姥姥经常带我去元大都公园散步游玩。这里曾是元代的城墙和护城河,在我的印象中,小时候公园里有一座只有五六层楼高的小土山,山上的树草之间被人踩出一条条光秃秃的小土路,我总是爱在山坡上跑来跑去,窜上窜下。土山的脚下有一座小亭子,姥姥经常在那儿和她的老友们聚会谈天,一起合唱老歌,唱苏联的歌,唱军人的歌。小亭子再往北一点儿就是护城河,常年缺水,河水泛绿。河上有一座小木桥,红色的木漆已被磨去大半,露出灰色的质地,踩上去吱吱作响。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捡拾岸边的小石子,站在桥上扔下去,听那“咕咚”的声音,看那泛起的河水波纹,一圈圈地弥散开,让河水都抖动起来,再逐渐微弱下去直至消失不见。姥姥会带着我沿着河岸散步,拉着我的手,给我讲“咕咚来了”的故事。

自从我出国留学,见到姥姥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姥姥也越来越老,头发变得灰白且日渐稀松。她每天会花更多的时间保养调理自己的身体,比如泡脚,比如按摩,调养可以花掉近一半的醒着的时间。她依然坚持几乎天天去元大都公园沿着河边散步,原来她能一直往西走到北京中轴线,与马甸桥一线的公园西门,后来就越来越短了。每次我回国见到姥姥,她总是抱住我不放,一个劲儿地说着“我可想可想你了”,一直说到热泪盈眶。“常回来看我们啊,我可舍不得你走了。”姥姥每次都这样说。

去年10月,姥姥因左半边肢体活动不便去医院检查,发现有脑膜瘤,还发现肺癌,医生认为脑瘤是肺癌转移瘤,估计活不过春节。姥姥年至耄耋,无法进行手术治疗,也经不起放疗和化疗,只能采取保守治疗方法,回家吃药静养。妈妈给我的邮件上说,最近几周,脑瘤及水肿压迫大脑,姥姥陷入昏迷,送到医院以后一直没有苏醒,直到16号,他们看着姥姥的心电图慢慢平静下去。好在她入院以后就再没醒来过,所以她也没有痛苦,妈妈说。

姥姥是一个非常非常要强的人。如果用现在的话说,她是个“工科女”,尤其还是在军事工业这种明显男性主导的领域内,能够出人头地做一番事情,可以想见她有着怎样的毅力与胆魄。姥姥什么事都要自己做,因此在她身体逐渐衰弱,很多平常做起来毫无困难的动作渐渐做不动了的时候,她的脾气变得暴躁,常常骂人,对家人甚至对姥爷说一些难听的话,连请来照顾她的亲戚也忍受不了。她的病给全家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为了照顾她,姥爷、妈妈、爸爸、舅舅、舅妈二十四小时轮班倒,都异常辛苦。

每个人都在不断失去的过程中成长。本想今年七月份回国一定要好好照顾姥姥,一方面减轻一些挑在父母家人身上的担子,一方面这很可能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没曾想到头来还是晚了一个月。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如果我早回家一个月呢?如果我没有出国呢?姥姥在生命最后的半年时光里,是否会经常想起我呢?如果她能见到我,她会对我说些什么呢?我再也不知道答案,再也没有人去问。因为我不在她身边,我不在家人身边。连最后两周住院的事,妈妈都一直瞒着我,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姥姥已经在八宝山火化。妈妈她们眼瞧着姥姥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对此多少还有些心理准备,而我则什么也没有。

去年回国回姥姥家,她跟我谈起女朋友的事,最后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爱其所同,敬其所异。”这大概是姥姥当面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了吧。您放心,我会一辈子谨记。

前几年又去过一趟元大都公园,整个公园都为奥运重新翻修过了一遍。河堤被重新加固,地砖被重新铺设,小木桥也不见了踪影,换成了一座带着金属光泽的结实的新桥。护城河两岸变成了酒吧一条街,听说还会有水上表演。樱花园周边也变得繁闹起来,不再是个安静的小地方,甚至还通了两条地铁线。然而在我心中,这里永远是童年时的样子,带有不可磨灭的姥姥的足迹,就像从小木桥上扔下的一颗石子,激起一层层的涟漪,最终静静沉在河底。

小时候姥姥对我的养育之恩,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我还没有来得及让她尝一口我的手艺,还没有来得及给她打上一盆热洗脚水,还没有来得及在她瘫痪在床时帮她擦洗一下身体。记得小时候,到了金秋十月,我经常和姥姥一起去中日友好医院附近的一条街,在道路两旁高高的树下捡豆荚。豆荚的外壳已经变干发黄发脆,踩上去嘎吱作响,十分有趣。豆荚里面是小小的坚硬的圆球形的黑豆子,每次出去都能收集到好多。豆荚掉落在地上,干瘪开裂,然而里面的豆子却坚硬无比,留存了下来,蕴藏着新的力量。

妈妈在邮件里说,就在16号姥姥去世的那天晚上11点左右,放在姥爷床上以前用来叫保姆的遥控电铃突然响了起来,保姆以为姥爷在叫她,出来问姥爷。可是此时,姥爷在大房间,卧室空无一人。这只无线电铃用了这么长时间,一次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而电铃响的时间,正是以前姥姥姥爷睡觉的时间。

我知道您的灵魂在天上看着呢。

谨以此文,献给带我走过童年的,看着我一步步长大的,我却无以为报的,要强的姥姥。

2012年6月4日星期一

《禁止掉头》个人总结

这是一份迟到的个人总结。然而于人于己,这个总结还是不写不快。没有邓不利多的冥想盆,我想不出保存这些心里话的更好办法。


关于剧本

黑色幽默与直面人性的讽刺,《禁止掉头》是非常符合我个人胃口的一部剧本。现在的很多演出,要么直接娱乐至死,要么为了彰显自己的牛逼而自说自话,观众看得一头雾水。而《禁止掉头》则很令人欣喜地没有落入窠臼,可以说这是一部坦诚、实在又不乏睿智与锐利的作品。因此,在决定专场演出剧目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去年九月在北京看的这部《禁止掉头》。

对于我们这种仅仅是由于兴趣而捏合在一起的没有经费的完全非专业的剧社来说,这部戏还有不少好处。一是它布景简单到了极致,六把椅子一台钢琴,就是全部;二是它需要的演员数量比较多,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三是主要演员的台词量分配得相对均匀。

我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观众愿意带着脑子进剧场。我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观众不仅仅把戏剧、电影等等看成是一种休闲和娱乐方式,而是愿意从中思考,获得启发,并以此为享受。在大学里演出的好处是,这样的人能多一些。对于《禁止掉头》,你既可以把它看成一部笑点不断的轻松奇幻喜剧,也可以把它看成一部沉重深刻的荒诞人性寓言,既可以当个乐子,也可以挖掘出点儿什么来,它是多义的、丰富的。在决定剧本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过多地考虑观众的接受程度——如何通过舞台表达自己,应该是我们唯一关心的问题。和理解我们的观众取得共鸣,这就足够了。


关于表演

由于某些原因,有幸在这部戏里获得了登台演出的机会。总的来说,对自己第一次表演的表现,有满意的地方,但不满意的地方更多。最终在舞台上的演出,是整体状态和效果最好的一次,聚光灯和观众很容易使大家进入专注的表演状态,我自己的感觉也不错。可后来看到视频,很不幸地,所有的小毛病都暴露了出来,比如说表情变化不够明显,比如说因为一直怕手枪从兜里掉出来而不断地用手扶稳它造成的莫名的出戏感。

不记得在哪儿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排练场上可以没有导演,但是不能没有镜子。就是说,必须让演员看见自己的表演。很多时候,导演和舞台监督(Stage Manager,简称SM)充当的就是“演员的眼睛”的角色,让演员知道自己演出来是什么样。排练的时候总体来讲演员状态都不够紧张,因此可能或多或少地忽视了这一点。

大家对于角色的理解和体验基本都比较到位,主要的困难——至少对于我来说——在于如何把这种情绪外化表现出来。这当然是表演经验的匮乏造成的。因此造成的结果就是,往往内心里已经跟人物一起激情澎湃,可演出来的效果却是淡定自若。


关于节奏

节奏是个很虚的东西,但却是给予一部戏质感的关键。总体来说,比较令人满意的是第三场,其次是第一场。段落与段落之间的对话节奏快慢对比如果更强烈一些,也就是让场面时而紧时而松的话,或许整体的兴奋感更容易出来。另外场与场之间的合唱感觉还是太短了,它们不仅仅是衔接前后两场戏的“过门”,它们也是构成戏的反讽的一部分,既然要做戏就应该做足。

读一个剧本的时候我总会在脑海里想象它最终出现在舞台上是个什么样子。由于想象力的疲乏,我只能做到在局部上让这部戏看起来带劲儿,把握整体节奏这类的事情还略显无力。下次争取做得更好些。


关于你们

安迪刘:我们成功地把本是一身正气的羞涩好青年塑造成了一位亦正亦邪的随性高富帅。改造人的工作成果可喜可贺。

玛丽廉:那股狠劲儿很赞,通过排练,表现力逐渐涌出来了。每次认真起来都能提出不错的想法。带伤排练令人感动。

彼得潘:一如既往的临场发挥型选手,很喜欢最后几次排练的状态。本剧没有你会灰暗很多。

杰瑞李:你是剧社里戏剧感觉最好的人,没有之一。跟你配合是最舒适、最令人愉悦的碰撞,好像也没有之一。一切表演和意识都恰到好处。

汤姆孙:为这部戏形象牺牲了很多,在付同学面前不好意思地演不下去或许是你的更真实的另一面。下次一定给你找个美女角色。

甲、乙:虽然台词不多但每次排练都一丝不苟,时不时还要顶替一下没来的主演们,你们的靠谱与敬业就是整个剧组热情与投入的缩影。

合唱队:最佳情侣搭档奖。这个戏里没给后羿同学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色让我心里一直歉疚了两个月,实在是因为六个主要角色所需的气质都太吊儿郎当了。身兼万能替补与SM二职,你帮助我涨了不少表演的经验点。另外排练场所有温馨的气氛都是你们闹的。

音效师:虽然跟剧组开始配合得比较晚,不过还是依靠强大的乐感和丰富的经验迅速降低了导演们的焦虑值。最后似乎有点儿用力过猛,有些段落好像背景音乐加得多了一些,可惜没有时间进一步讨论尝试了。

钢琴师:合唱队不跑调的有力保障。只有很短的时间练习,还要在半黑暗中演出,实在不简单。

海报师:虽然很忙但还是每次熬到凌晨两三点完成任务。没有海报就没有现场那么多的观众。

灯光师们:演出当天现场最忙碌最辛苦的人。

化妆师们:你们是使台下观众能看到我的眼睛的唯一保证。

摄影师们和预告片制作师:什么时候忘了大家长什么样了,还好我们可以翻开这些视频看看。对了马导说好的剪辑过的幕后花絮呢?

曾导:把最重量级的留到最后。没有你的激情、奉献和号召力,就没有剧组的凝聚力和整部剧的成功。我了解导演坐在桌子旁边重复看二十遍同一部剧的感受,也了解导演在演出之前会经历怎样的焦虑与担忧(跑个题,昨天晚上我梦见咱们在人民大会堂演这部戏,结束之后胡总和江总上来与我们一一握手),仿佛送自己一手教大的孩子去高考考场。在换成我早就该把这部戏看恶心了的时候曾导还继续认真地坐在桌子旁边记录排练意见,我们其他人有什么理由懈怠?


关于其它

前几天看到一段话,觉得很有道理,拿过来与大家分享:“排练过程真的是导演和演员互相折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演员和导演都很辛苦。之所以辛苦,是因为这是个大家互相暴露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过程。也是一个和暴露出来的自己对话的过程。”

至于别的,排练中开心的点滴,还有归属感神马的我就不提了,每样单拎出来都可以写本书。概括一句话就是,我喜欢这样一群各有所长的有趣的家伙,别的不重要了。

2012年2月6日星期一

两个世界的中指

半个月前,韩寒与方舟子的博客“论战”拉开大幕,现如今战火几乎蔓延到了中文网络世界的每个角落。本以为这件事也会同无数其它的“网络热点话题”一样,成为浪花拍在沙滩上旋即破碎的泡沫,没想到它竟愈演愈烈仿佛海啸冲上陆地,足见“两军将领”号召力之巨大,以及社交网络传播面之宽广。

可一进入“持久战”阶段,双方的“兵力”、“装备”、“战术”以及“部署”全已纷纷亮相、展露无遗,顿觉此事甚为无趣。韩寒与方舟子,虽然同为拿笔杆子的,可惜一个是文学与杂文作家,一个是科普与打假作家,两者需要用完全不同的角度审视人间万物——一个是直觉与感受,一个是实据与论证。压根儿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打不出一个世界的仗,因此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辩论,仿佛御宅族与旅游党,终究无缘修得同船渡。

方舟子认为,十几岁的年龄段,必然不能那么旁征博引,必然写不出中年人才有的生活感悟,而韩寒恰恰是一个极其爱好装逼的文艺青年,早年一贯地喜欢卖弄文字假深沉。

方舟子认为,在文章里描写的场景,必然应与作者所处时代相符,而韩寒所从事的那种叫做“创作”的工作,恰恰需要想象力的天马行空,艺术虚构允许将道听途说的事件、观点化为己用。

方舟子认为,韩寒如果不是因为心虚,必然会完全理性地回应别人对他的质疑,而韩寒恰恰是一个意气用事、热血未冷的人,看重自己的尊严、名誉以及起码的道德操守(一个正常社会里的人不应该看重这三样东西吗?)。

方舟子认为,一个人在不同的场合回应同一件关于自己的事,必然应该前后一致符合逻辑,否则就说明他(她)根本没干过那件事,而韩寒恰恰是一个随性的人,情感时常主导了思考,说过什么自己都未必留意。

所以,方舟子一口咬定韩寒的作品有人代笔,而韩寒觉得这简直荒谬。

韩寒认为,方舟子不遗余力地从他的作品里寻找蛛丝马迹,试图证明代笔的假设,必然是存心泼粪故意抹黑他,而方舟子恰恰是一个对未知的真相有着强烈的兴趣,敢于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一个称职的科学工作者不应该这样吗?)。

韩寒认为,他已经拿出了手稿等足够的“证据”说明自己的清白,对方却仍在不断质疑诸如为什么手稿这么干净之类的怪异问题,必然属于诽谤,而方舟子恰恰是一个对任何不符合他逻辑的事物都感到好奇的人。

所以,韩寒一口咬定方舟子就是要搞臭他,侵犯了他的名誉权,而方舟子觉得这简直荒谬。

这是两个方法论完全不同的人的隔空“论战”,就好比足球队和篮球队打比赛,你说我的转身推射三秒违例,我说你的三分远投越位在先。

这件事必然没有最终结果,无论法院如何判决,韩寒的粉丝还是继续嘲笑方舟子的迂腐,方舟子的拥趸照样继续质疑韩寒的漏洞。麻烦就麻烦在二人都是公众人物,因此闹出这样的轩然大海啸以后,两人的名誉权和公信力其实都遭受重创。

如果你问我对这件事的观点,我会回答,我不赞同的是刚才那几段排比中每一段的前半句,既包括方舟子的,也包括韩寒的。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骑墙派”。可我总是大言不惭地觉得,这回不是我骑在墙上,而是他们俩人都在沟里。

平心而论,方舟子唯一比较站得住脚的怀疑,是为什么韩寒对于他自己的作品那么不熟悉。这就得问问韩寒对待他自己作品的态度了。另外,起先方舟子一方还质疑韩寒近几年的“公知”、“意见领袖”等等光环是否有团队包装的幕后推手,后来韩寒还没来及好好回应,话题就完全转向“是否代笔”了。故此处存疑。

最后,送方舟子一句《我爱我家》里贾志国的台词:“您这才能窝在家里写科普文章可是可惜了。您应该到安全部去,兴许能为保卫国家安全做点儿贡献!”

送韩寒一句歌词,也是《我爱我家》里小张的台词:“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2012年1月18日星期三

剧社的意义

两个月没写博客,再次进到这个界面都有些生疏。沉浸于科研和剧社的事务,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欲望被拆分、击碎,融化于无形。春晚已经结束,两部剧成功上演,剧社的活动暂告一段落,终于想要为剧社两个多月来的成果写点儿什么,记录下和剧组的朋友们值得回忆的点滴,趁我们不可避免的分离和遗忘之前。

写《嫦娥的秋天》的想法完全起源于去年九月份在北京看的一部剧《北京好人》,在北大百年讲堂多功能厅,是当时北京国际青戏节的剧目之一。在演后谈环节,导演提起,鲁迅《故事新编》的价值往往被人们轻视了,其实《故事新编》很适合被改编为戏剧。——于是我便有了实践的想法。(实际上《故事新编》早被林兆华改编过搬上了人艺的舞台,不过为了避免被其影响,我并没有找来看)

而另外一部相声剧《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则完全是自娱自乐的产物,也是我暗下决心,最后一次让思想性向娱乐性妥协。压根没想过可以搬上春晚,直到剧社第一次聚会挑选春晚剧目时大家产生了价值观的分歧,我才决定使用两个风格迥异的戏,适应观众各异的胃口以及剧社大伙多样的追求,各取所需。

我或许是个天生停不了操心的人:成立剧社的时候担心没人呼应,定了春晚剧目担心没人演,建了剧组担心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排练浇灭大家的热情,连上了舞台我也止不住担心演员忘词音乐出错灯光故障观众扔鞋,站在舞台侧边,心跳起码一百二。

是剧社的你们,让我终于明白这一切有多么多余和可笑。就如陈静远事后总结的,正是各位导演、剧务和演员的努力,才使得每个人都只用专心做好一件事。一部剧从无到有,从一个想法到搬上舞台,是无比繁杂的过程,缺了哪一环都不成。每个人各司其职,各尽其力,这个团队值得我们信赖,也给了我太多的感动。唐导直到紧急回国前几天还在指导排练;潘导精心制作的剧组小站给了我家一般的温馨感觉;陈榕每个周末不辞辛苦地从城中心赶来排练;霍然在赶论文最忙的几天仍然准时出现在排练场;张昊住在Argonne依然每次毫无怨言地奔波往返;李玥铭在演出现场遇到麦克风意外时表现得镇定自若,结果喊得第二天嗓子都哑了;苏威、曾婕面对又长又多的台词,一遍遍充满耐心地练习、琢磨,弄得我每次纠正他们的时候内心都充满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自责;还有陈静远大段独白震住全场的气场,周晶“自毁形象”的卖力演出,马志莹的“临危受命”...每个人都从自己繁忙的科研、工作和生活中挤出一点一滴的时间,为这两部剧而奋斗着。还有杜琳、陈静、邓志有、王佶扬、韩晗、刘毓文、何斌、徐健、王一凡、赵颖、杨歌,不一而足,我只想说,感谢。

其实,我总是尽量避免对剧社的兄弟姐妹们说“感谢”,因为那听起来更像是谁在帮我达成我的什么愿望、完成我的什么任务。而我希望的是,大家在一起玩的气氛中排戏,通过排练和剧组活动,使得剧组的每个人都能获得精神交流的快乐。进而,或许可以产生一种共同的梦想,一种用戏剧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梦想。在和你们的一次次精神碰撞产生的火花中,我看到了这种激情。我能感受到,剧组作为一个整体,共同为完成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这是一种美妙的集体体验,其中或许夹杂着压力和焦虑,但它们却恰使最终鲜花盛开的一刻更加梦幻——就像为什么八零后总是喜欢怀念中学时光一样。

这是我的戏剧梦想。当然,追梦的过程是需要付出的。我的风格是决定要做就要争取做到最好。写本子、拉人、讨论、修改、召集剧组、排练,阅读戏剧书籍学习经验,以及联系落实与这两部戏相关的琐事,确实占用了不少时间。可是,我们能紧握在手心的,只有自己的时间“货币”,我们可以选择把它花在不同的地方。我们这一代的欲望太多——这里的欲望不仅仅指物质享受、金钱肉欲,更包括兴趣爱好、精神寄托,甚至也包括爱情、理想这些闪着金光的高尚词汇——多到得不到它们产生的失落感时常会吞噬已拥有的一切带来的快乐。欲望太多导致精力的分散,能做好一件事就已经不易。我选择扔出一大把手上的时间“货币”,追寻戏剧的意义,用戏剧的方式表达自我,似乎也不是个太坏的主意。

我有剧社的伙伴们,有辛苦却开心的排练时光,我为有你们而骄傲自豪。带领剧社准备春晚的日子留给了我那么多的眷恋,将来回想起来,一定还是热血不冷。昨天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知怎的就冒出了《老男孩》的旋律。找来MV看,难以抑制的感动奔腾而下。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看那满天飘零的花朵
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
有谁会记得这世界他来过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
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抬头仰望这漫天星河
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
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我并不否认,当初建立剧社,想让自己的声音被听见、被关注、被欣赏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表达以及被关注的渴望是每个人出于自我意识的本能,使我们的精神得到满足。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要给青春一个交待。面对时间我常常感到恐慌,青春溜走得太快,我不能就这么昏昏沉沉地任它流淌下去。唯有创造,才是人类对抗永恒的唯一方式。

潘导说:“登台于我只是一瞬,但是当我在光芒中握住同伴的手时,我感觉我会终生铭记这一刻。”我喜欢这句话。

剧社可爱的兄弟姐妹们,春节快乐。

2011年9月24日星期六

草原行记

第一天 北京-上都-多伦淖尔

9月9号,我和父母一起开始了四天的内蒙自驾游。为了能多看风景,我们没有选择走高速路最多的线路,而是以开行国道、省道为主。

进入到内蒙境内,道路两旁的农田、树林渐渐稀落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平坦宽阔的草原。我们去的时节已是内蒙的秋天,草原由绿转黄,随处可见牧民砍下并捆好的一捆捆干草,为牛羊驴马熬过严酷的冬天做准备。


一路上悠悠闲闲走走停停,经过上都镇,傍晚抵达了第一天的目的地多伦淖尔镇。小镇不大,不过马路都修得十分平整宽阔。镇中心的广场放到哪里都可以称得上是巨大,不过偌大的广场上几乎没什么人,显得异常冷清。

“淖尔”有的时候也被翻成“诺尔”,在蒙语中是“湖泊”的意思。在旅馆放下东西后,我们就来到了著名的多伦湖景区。夕阳西斜,四野空旷无人,只有风吹过一池平静的湖水,拍在岸边留下轻轻的哗哗声。


从多伦湖出来返回多伦镇,我看到了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绚烂的晚霞。


纵使是最出色的调酒师,又怎能调出大自然天地合一的瑰丽?


第二天 多伦淖尔-经棚-热水塘

从多伦淖尔出发,到乌兰察布,就驶上了大有名气的呼满大通道。这条大道地处有着“塞外江南”之称的浑善达克沙地,道路两旁的辽阔大地上壮美景色不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草已变黄,如果在七八月间来这里的话,一定会是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吧!


途径西拉沐伦河响水水库,下车游玩。


下午继续赶路,早早地赶到了住宿地热水塘镇。热水塘镇特别小,不过在其主街道两边,却密密麻麻布满了或大或小或豪华或简易的旅馆,占据了这条街道多一半的长度,足可想见夏天时旅游者络绎不绝的盛况。此时已经过了旅游旺季,多数的旅馆都冷冷清清,有一家甚至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他们那儿现在只住了一名疗养的客人,整个旅馆只剩两名服务员,并推荐我们去住旁边的另外一家。

在热水塘镇周边逛悠,发现了一大片壮观的向日葵花海。向日葵的花盘一旦盛开,就不再向日转动,而是固定朝向东方,因此我们看到的向日葵,几乎全都背对着阳光。



第三天 热水塘-黄岗梁-阿斯哈图-达里诺尔-经棚

第三天是沿途风景最美的一天。我们从热水塘出发向北,穿过黄岗梁国家森林公园、阿斯哈图石林景区,沿赫赫有名的达达线开往达里诺尔,即达里湖。

开向黄岗梁的山路。


黄岗梁的白桦林。


成群的动物的出现成了一路上最大的惊喜。羊群在山坡上吃草,在远处,牧羊人骑着马或坐在摩托上看守着它们。在不少更高的山坡上,还依稀可见牧羊人居住的一个个蒙古包。


羊是很怕人的动物——我们一走近,羊群立刻吓得四散跑开。相比之下,牛、马和驴们则要胆大得多,有的就在离公路很近的地方安然吃草,有的更是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马路上,任凭汽车驶近,依然能够脸不变色心不跳,淡定地岿然不动——毕竟整个草原都是它们的地盘,我们才是来客。


蜿蜒的小溪流过草原,除了无处不在的风,草原上的一切都寂静无声,给人以无限空旷的静谧之美。然而,如果在草原上居住久了,长期的安静寂寥下缺少感官的刺激,人的听觉、视觉、触觉、嗅觉,乃至大脑的思考功能会不会产生钝化?


下午的达里湖太过令人失望,略去不提。

晚上我们住宿在克什克腾旗的首府经腾。“旗”大致相当于“县”,因此经腾的地位就相当于县城。毫无意外地,县政府大楼是县城里最气派的建筑。县城大街虽乱却也繁华,竟然还有苹果产品店和一家小肥羊火锅——不过这儿的羊肉那当然是好得没话说!


第四天 经棚-乌兰布统-塞罕坝-北京

最后一天,回家的路程漫长遥远,基本上都在着急赶路,路上的几个景点都是一笔带过,反倒是几处没有开发成景点的地方,吸引我们停车留恋。


一进入河北界内,宽广的草原立刻消失不见,仿佛它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我仅仅卑微地希望,这两个世界就这样各自存在下去,谁也不要试图融合对方,同时谁也不要对对方关上大门。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永远保存对外面世界的那份思念。

2011年9月9日星期五

浮光 · 掠影


从上海到南京的高速路上,宽阔鲜亮的柏油路两旁,一排排整齐的住宅楼在苏南的城市与乡村间拔地而起。在已有人入住的房间的阳台上,总是成片地晾晒着清洗干净的衣物。塔吊从每一栋还没有建好的楼房顶部冒出头来,像一个家长保护着自己未成年的孩子。冒着形迹可疑的烟雾的高大烟囱、双曲线身形的冷却塔也不时从窗边掠过。未建成的立交桥像被斩首的蛟龙,游弋纠缠在高速路的腰间。

一切显露出和之前一年半栖居的大洋彼岸不一样的气息。这才是那片我爱过、恨过、自豪过、也咒骂过的土地,我出生的地方,我死去的归所。

这次唯一注意到的不同之处是,乡镇间立起了不少头顶十字架的尖顶教堂,突兀而孤傲地矗立在四周围红砖小楼的包围中,显得相当扎眼。



南京是一座很有市井生活气息的城市。

保护得颇为完整的城墙限制了市区的大小,也限制了道路的宽度。在这样的范围内,生活的柴米油盐都在繁忙地进行着,任何无序的迹象都早已幻化为秩序的一部分。街旁密密麻麻的粗壮梧桐树,把整座城市笼罩在绿荫的保护中。秦淮河畔、解放路旁,总是让我回想起早十年间北京二环内的生活百态。

繁华的市中心虽然不大,却也不逊于任何大城市。站在玄武湖旁的城墙上看过去,新建成的紫峰大厦像极了芝加哥的Trump Tower。

作为旧都,这里的历史总是由当前的胜利者来书写的。总统府、雨花台,作为“人民”的战利品,叙说着这一面的故事。好在任你风吹雨打,玄武湖总还是在那里,碧波荡漾,不离不弃,包容、接纳着各怀心事的游人。



北京太大了,大到每个角落的风格都如此不同,根本没法用一两句话概括出来。北京的好处日新月异,缺点却是一成不变:混乱拥堵得让人绝望的道路,挤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公交车和地铁,过于浓厚严肃的政治气息,高昂的生活成本,日益加大的贫富差距,弱势群体被无情挤压的生存空间,污染的空气与河流,还有每个国内城市都会有的,马路牙子底下永远会神秘出现的,那一滩滩来路不明的污水。

之前,我好像并不大清楚我为什么喜欢北京,以为很大程度上,仅仅因为它是我的家乡。那天在奥林匹克公园北区散步,夜幕降临,这儿慢慢热闹起来。百十来人伴着《采蘑菇的小姑娘》跳起集体舞,旁边一家三口用葫芦丝吹奏着傣族乐曲,街对面退休老人们在专业的声乐老师引导下合唱歌曲——从《血染的风采》到《我和你》,空中飞翔着会亮灯的串串风筝...而背景里,奥林匹克转播塔在夜色中变幻着五彩斑斓。

我喜欢的,就是在他们身上看到的这些充实感与归属感吧。只要有真心喜欢的事,每天在这里都可以过得很充实。看过了美国的单调寂寥,这样的充实显得难能可贵。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我想我也不会走向另一个极端,迷失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霓虹之中——这是北京的陷阱,也是所有大城市的陷阱。见识过了冷清与安宁,再回到热闹与喧嚣,挺好。

2011年8月17日星期三

四年轮回

芝加哥的夏天,在我刚准备好迎接它的时候,就已经哧溜一声从身边滑过。明媚的阳光下,轮廓清晰而透亮的白云在纯蓝色的天空里闪转腾挪。八月份的尾巴,九月份的前奏,这是芝加哥最美丽的季节,也是新生入学的季节。崭新的面孔,树荫下的街道,走廊里的气息。看着身旁的一切如同我刚来时一样走进下一个新的轮回,我不情愿地再次提醒自己,这已经是我在风城的第四个年头了。

或许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回头看看,我走过的路是以每四年的夏天为一个分界点的。1995年的夏天,在懵懵懂懂中参加了接二连三的考试,然后就穿上了红白色的校服,在真武庙的胡同里开始了最初的校园生活。1999年,一个因北约轰炸南联盟使馆、中央取缔某某大法而使人印象深刻的夏天,又是在让人紧张不安的考试中,忐忑地走进了八中的灰墙小院。2003年的夏天,非典肆虐京城,白色恐怖笼罩下的高考,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回报是我终于走进了梦寐以求的未名湖畔的那一方天地。2007年的夏天似乎很平静,却因为带着对燕园的眷恋和那一份如梦初醒却为时已晚的后悔而有些伤感,因为带着对彼岸的向往和那一份面对未知世界感到的莫名兴奋而有些激动。

芝加哥四年,不见的是校园生活,取而代之的是着着实实的“生活”。留学海外的日子像个加速器,使人以数倍于国内时光的速度揭开生活的面纱,面对面地和生硬硬血淋淋的生活撞个满怀,“结束童年欢笑,开始严酷人生”(贾圆圆语)。接受孤独,适应妥协,磨砺意志,敞开心胸,方敢谨慎地显露出一丁点儿锋芒。

2011年的夏天,我还没有毕业。渐渐地有点儿害怕认识新人,不愿被问到那句不可避免的“你第几年了”。其实回家来面对自己仔细想想,只要日子过得充实满足,有乐趣有目标,又何必着急,何必在意时光的飞逝呢?校园生活的赛跑早已结束,我们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四年之后,我在哪里?我宁愿不去仔细安排,只是因为未知的因素太多,太多。只愿能够把握住一条大方向,处理好每件小事情。比起计划未来,想想明天中午吃什么,才是生活教会我们的硬道理。

2011年7月13日星期三

风暴过后的海德园


新闻报道说,周一早上的这次风暴尽管只持续了几分钟,但破坏巨大,瞬间风速最高达到每小时80英里,造成芝加哥地区86万人停电,到周二早上仍有36万人没有恢复供电。在Hyde Park,随处可见断树残枝,半米粗的大树就这么被风吹折,实在令人生畏。

2011年7月1日星期五

今天“历史性”的一刻

小车总里程数达到十五万英里~(感谢亲爱的某同学的辛勤拍照)


说实话我开得并不多,一年零两个月前刚买的时候就已经有144310英里了,合着这一年开了5690英里...我连自行车的码表上都有2400多英里了(这个是那辆公路车骑了两年多的总里程,并没有包括每天骑车来回学校的路程)...

2011年6月26日星期日

理解的可能性

周五晚上去市中心的Goodman剧院看了新上演的话剧《Chinglish》。此剧的编剧叫David Henry Hwang,中文名叫黄哲伦(Wikipedia说的),是个在洛杉矶出生的ABC。本来担心剧中的英文对话不能完全听懂,进了剧场才发现剧中穿插着大量的海外口音普通话,应该算件好事。

剧中的中国和中国人的形象是典型的西方主流对中国的看法:法律形同虚设,办事只靠关系,官员贪污腐败,党则是只为己不为民。而中国人呢?粗鲁、不懂得尊重他人、没有信用、一切以名利为重、婚姻里没有爱情、说谎成性。至少在本剧的大背景——地方官场上,这些印象并不全是主观臆断。

按导演和编剧的说法,这是一个关于“理解”的故事:人们如何拼命地想要被他人理解,而事实上真正被理解又是多么困难,无论是在日常对话、生意还是爱情中。

这部戏展现这个主题的切入点是“理解”的反面——“误解”。误解在这儿分为两个层面:语言上的和文化上的。

在语言上,这位来中国做生意的Cavanaugh先生与贵阳文化局官员会谈时翻译漏洞百出,令人哭笑不得,有时候传递的意思完全是猴吃麻花——蛮拧;而私下对话更是费劲,好似鸡同鸭讲,语句全被肢解成东一块西一块的词语碎片,想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能连猜带比划,兜好大一个圈子才能连成完整的一句话。当剧中人物说中文时,其(正确的)英文翻译会投影在布景上,因此观众明白每一个人每一句话在说什么,而剧中角色却不然,于是形成了荒诞的反差。全剧的笑点也基本集中于此。

在文化上,Cavanaugh先生必须适应有中国特色的“关系”文化,搞清他需要打交道的人们之间错综复杂的人情纠葛,方能分清敌友,凯旋而归。他发现自己爱上了答应帮他忙的徐副局长,偷情之余却意识到在对待爱情、婚姻、家庭、信赖、责任、出轨等等各个问题上,她和他都不在同一个维度。他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她身上根本行不通,这完全是两种世界观的冲突,而语言沟通上的困难使他更加难以理解她的行为动机。一个刚来中国的老外,需要在瞬息万变的商业战场上适应游戏规则,分清敌友、认清形势,这构成了整部剧的戏剧冲突主线。而Cavanaugh先生与徐副局长的深入对话,揭示了两人思想和文化上的巨大差异,他们对于生活各个方面精彩的讨论与争辩,构成了这部剧的戏剧张力。

而编剧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呢?在剧的末尾,Cavanaugh先生说,他的公司会继续在中国发展,致力于把中国文字准确地翻译出来(他的公司是制造英文指示牌的,这本身就是一个以生产“理解”为目标的行业),但更重要的是“翻译”那些在英文中没有对应的中文词汇。换句话说,要想真正理解文化差异,必须深入到另一个文化中亲自体会。

这个回答或许不能令人满意,于是我又想起了之前反复出现的一句话,也许能够作为编剧的另一个“暗示”。两人偷情的片段,当他们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折腾了半天,仍然谁也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心急如焚,理解无望之时,她总会捂住他的嘴,轻轻而暧昧地告诉他:"So not talk. Better silence."——那就不要说了吧。沉默更好。


题外话1:舞台布景非常赞!舞台上使用了两个布景转盘,只要两侧各旋转九十度就能组合出一套新的场景,布景可以伸缩,拼接得天衣无缝。

题外话2:剧组似乎对王力宏有某种奇怪的偏爱,幕与幕之间的转场音乐多是风格极其诡异的王力宏的歌...

2011年5月28日星期六

想记住的话(第二季)

6. 好的生活应该这般度过:一个人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投入到他心灵所选择的那个事业中,不断地自我实现和自我超越,永远没有终点。这种感觉必然在人类活动中普遍存在,奋勇拼搏的运动员,有胆有识的商人,日理万机的政治家都能以自己的方式达到这个状态。而这一事业也未必是做科学研究,它可以是哺育一个婴儿,烹饪一桌菜肴,攀登一座山峰。

7. 你还年轻,你要用更广的心胸,去看更大的世界。

8. 事实上,对中国社会最大的威胁可能不是社会动荡,而是社会溃败。社会动荡是指严重的社会冲突会威胁政权和制度的基本框架,而社会溃败则是社会肌体的细胞坏死,机能失效。社会动荡的反面是社会稳定,社会溃败的反面是社会健康。在现实社会生活中,对克服社会溃败所必须进行的一些变革,往往由于担心其威胁社会稳定而被束之高阁,结果是使社会溃败的趋势日益明显。

9. 老实点儿,别太虚着。(注:这句是两年前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听完杨立新的讲座之后,上台找他签名合影的时候,排在前面那位请他写下他的座右铭,杨立新所写的一句话。)

10. 一定要继续呼吸继续活着,因为明天,太阳又将升起,谁知道海浪又会带来什么。

2011年5月26日星期四

玻璃女人

http://www.youtube.com/watch?v=HVbaJAIGNdc
4:10-7:16

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比 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惭形秽
一切无知的鸟兽因为不能 说出你的名字而绝望万分
一切路口的警察亮起绿灯让你通行
一切指南针为我指出你的方位

你是不留痕迹的风
你是轻轻掠过我身体的风
你是不留痕迹的风
你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风

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 冰冷的啤酒
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 日复一日的梦想

你是纯洁的 天真的 玻璃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 天真的 什么也污染不了
你是纯洁的 天真的 什么也改变不了
阳光穿过你 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你是纯洁的 天真的 玻璃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 天真的 什么也污染不了
你是纯洁的 天真的 什么也改变不了
阳光穿过你 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2011年5月21日星期六

CSSA一年

当了一年的CSSA主席(之一),今天正式“下岗”了...

大概回想了一遍这一年里都干了什么,算是为了不忘却的纪念。

[2010]
05.01 Brookfield动物园春游
05.20 换届选举
05.30 第一次开会
06.13 第一届三国杀比赛
07.03 樱桃采摘
08.05-09.16 新生接机
08.17 新版新生手册编修完成
09.12 沙滩排球比赛
09.12 Citibank理财讲座
09.16-09.18 中央电视台来访
09.29至今 每周电影放映
10.03 新生BBQ
10.31 速配约会
11.07 卡拉OK大赛
11.09, 11.11 Speed Reading Workshop
11.12 吴建民大使来访
11.21 第二届三国杀比赛
[2011]
01.01 NBA比赛公牛-骑士
01.04 春晚第一次筹备会
01.16 小品《一见倾心》第一次排练(好吧我把它写上是因为这事对于我有很重要的意义)
01.20-01.21 迎接胡锦涛主席
01.22 芝加哥地区七校联办春晚
01.23 春晚第二次筹备会
01.30 芝大春晚
02.12 滑雪
02.12 元宵节晚会
02.20 签证和移民法律讲座
03.18 游戏之夜
04.10, 04.16 《此间的少年》放映
05.04 汽车维修、保养及安全知识讲座(这个其实由于一个诡异的原因没有办成:发出通知邮件以后有群众反映主讲人是个骗子...最后谨慎起见还是取消了活动。讲座的念头源于我的突发奇想,也确实准备得仓促了些,希望以后在对主讲人进行过充分的联系和了解的基础上能把活动办起来。不过我心有不甘,所以还是列在这儿...)
05.14 Holland郁金香节春游
05.20 换届选举
05.21 芝大西北中国留学生辩论赛

想想还是挺充实的。上面这些都是我们CSSA直接或间接经手组织或帮助组织过的活动,其它帮忙宣传过的活动更是不计其数。回头看看,最忙的是9月、1月和5月,这些时候手头都至少有三个活动在同时运作。

去年和今年的换届会居然在同一天,也算善始善终,功德圆满了。成就也有,遗憾也有,但一年就这么呼呼地过去了。想想每个大活动之前那些焦头烂额担惊受怕的日子,嘿嘿,还真有点儿意思。

感谢CSSA大家庭每个成员这一年来的帮助、支持和付出,你们就是我能靠在一起取暖的兄弟姐妹。举办一个活动,吸引认识的、不认识的众多朋友前来参加,听到他们发自内心的笑声,看到他们写在脸上的满足,感受到他们由衷的谢意,便是我最欣喜的时刻。

这就是我参与CSSA最重要的意义。

2011年5月19日星期四

梁左十年


5月19日,是梁左先生离世十年的忌日。

梁左曾经找人算过一次命。算命的说,梁左43岁是个坎。过了43,第一还有43年活头;第二,后43年,要嘛有嘛。梁左两眼放光地对他在北大中文系的挚友苏牧说:“再活43,86了,够了。关键是‘要嘛有嘛’!”

2001年5月19日,梁左因突发心肌梗塞英年早逝,终年43岁。

关于梁左和《我爱我家》,我之前已经写过很多。经典的东西可以永远保持它的青春,因此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十年了呀。十年前的那个世界,我几乎都已经不认识了。不知道先生如果看到今天世界的这副面孔,会是兴奋、痛心、还是无可奈何呢?

在这儿转载一篇梁左的女儿梁青儿在父亲逝世不到一年后写的一篇文字。在安静的夜晚安静地读一遍,怎能不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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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低头看看

我攥着自己第一笔稿费从杂志社走出的那一刻,差点儿被白晃晃的阳光刺晕在地。

赶紧用左手支撑在了路旁的一根儿电线杆上,大口地喘气。恍若隔世地望着街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物体,茫然,不知所措,晕......

“爸爸,等我以后有了钱,给你买大房子好吗?”
“哈哈...大房子就算了吧,给我买两条烟就行。”
“嗯,那好,那我以后用我的第一笔稿费给你买两条烟好吗?”
“好的,好的。”

我坚持着,蹒跚地走到树下一个老人的烟摊前。阳光把树的影子打在老人皱巴巴的脸上,叶子的形状依稀可辨,抖动着,跳跃着,让她那毫无生机的脸显得更加怪异狰狞。我抑制住转身逃跑的强烈欲望,用所有的钱买了两条最贵的烟。

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对我不屑一顾。他们有自己的目标,不断向前奔走争取。是悲哀啊是鼓舞啊......他们咬紧了牙顽强地与命运斗争。

而我眼里的一切固定在我提着那两条儿烟,转过身去的那一瞬——行人,车辆,紫色烟雾,晦涩光线...静止,静止。

我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走向哪儿。

许多往事被我零零散散地遗忘在成长的道路上。

只有我曾经承诺过的一句话,今天终于变成现实——虽然爸爸已经离我而去——但我挣了钱了,买了烟了。

我只好任由哀痛席卷,含着颤抖的泪把这烟用双手高高托起。

——爸,我没违背誓言,我用自己的第一笔稿费给你买了烟。

爸,雨可以从天堂的地板的漏洞中洒到地上,你的眼光也一定可以。

所以爸,你低头看看。

2011年5月17日星期二

CCTV《世界著名大学》系列片芝大专集

我这个土人今天刚想起来这茬儿,一搜就搜到一个链接:

http://shaoer.cntv.cn/cctvchildren/shijiezhumingdaxue/classpage/video/20110215/100147.shtml

去年9月我们CSSA协助他们拍摄了这部片子,包括带他们拍校园周边,帮他们找采访对象,等等,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可真是够忙活的。

上镜的“熟人”也真是不少哇,孙冰马志莹汪进孙飞师安王佶扬,杨大利龙漫远何川,Robert Zimmer、Robert Fefferman、Robert Pippin(拜托你们起名字的时候有点儿创意成不),合着就差一奥巴马了...

这片儿亮点太多太多了,请大家自己观摩。只可惜我采访我系教授Peter May的内容整个都被无情删掉了...

我先来吐几个槽:

18:44,我老板Lalley骑车被偷拍!!这是神马情况?!
24:49,最精彩的第一句,芝大的著名妙语“If I wanted an A, I would have gone to Harvard”完全没翻译出来啊...难道就因为那谁跟那谁在那儿你们就不敢埋汰哈佛?
27:43,雅思?两万五?这不坑小孩家长呢么...回头不光白考了个雅思,入了学账单发下来一看,得,家里砸锅卖铁也凑不够!你说这咋办?

2011年5月12日星期四

有意思的博客小应用

好吧,为了纪念博客页面访问量突破一万(其实踩到这个大整的是想去看看到没到一万的我自己...),在博客(brianshaocat.blogspot.com)最下方添加了一个今天才刚发现的小应用。在这幅地图上,可以实时看到访问者来自的地区,闪着光圈的星星代表此刻正在线的访问者,没有光圈的是以前的访问记录,欢迎大家来玩~希望以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把五角星撒遍世界~

(脚本来源:http://whos.amung.us/maps/customize/)

2011年5月7日星期六

最近想记住的几段话

1. 生活是一种修行。安逸舒适的环境只是为更好修行创造的条件,而不是修行的目的。

2. 现代社会有三粒毒药:消费主义、性自由和成功学。消费主义以品牌为噱头,时尚为药效,将人卷入购买与淘汰的恶性循环中,恋物成瘾;性自由以人性为噱头,性爱为药效,不断释放暧昧与激情的烟幕弹,纵欲成瘾;成功学以速成为噱头,名利为药效,误导急于攀高走捷径的人投身其中,投机成瘾。

3. 多思考知识与真理,少沉陷在铺天盖地的无用信息之中。

4. 在加州,时间像呼拉圈。我扭个不停,却停在原地。在托斯卡尼,我可以在地中海的阳光下,提着一篮李子,逍遥地走一整天。是啊!我在赶些什么?我耗尽青春用尽全力,拼命追求身外之物,结果我真的比别人有钱、有名吗?更重要的,我真的因此而快乐吗?远方有广阔的地平线,为何我还在原地摇过时的呼拉圈?

5. 多沉淀,少自恋。

2011年4月28日星期四

经历紧急疏散

今天下午在实习的公司上班,时间快到五点五十分,突然屏幕下方蹦出来一封新邮件,来自公司的CEO,标题是“Please leave the building”,第一眼看到题目还以为是自己被解雇了。天地良心,我一不偷,二不抢,不反对人民不反对党,为啥要炒我鱿鱼...

点进去一看,原来邮件里说公司大楼三层发现疑似爆炸装置,需要所有人紧急撤离,这才放心,虽然这也没比前一种可能好到哪儿去。

电梯停驶,只好走楼梯。楼梯间里已是人潮涌动,前进缓慢,走在我前面的俩人聊着以前上学的日子里是多么盼着恐怖袭击...Citadel Center一共有37层,我的办公室很荣幸地坐落在...第37层。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楼梯,绕到快要头晕,终于下到了一层。

出门一看,全楼的职员都站在街的两侧。大楼被数不清的救火车、警车包围,头顶上至少两架直升机在大楼南边空中悬停警戒(其实早在下午四五点钟那两架直升机就已经在那儿了),南侧的一两个街区已经全部封路。

跟四周众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一起围观了几分钟,觉得这么等下去没个尽头,加之天色也已不早,虽然手头还有很多活要干,也只好灰溜溜离去。楼上的程序还在跑,希望系统不要统一重启。

另:回家后看到媒体关于此事的详细报导,真是哭笑不得...
http://www.chicagobreakingnews.com/news/local/chibrknews-police-investigate-package-at-loop-highrise-20110427,0,6280503.story

2011年4月22日星期五

某同学的实验

下面是某同学在发育生物学的实验课上观察并录制的C. elegans(线虫)受精卵细胞分裂的视频: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jYwODQ4MTI4.html

从未亲眼见过细胞分裂动态全过程的本人表示深受教育...

2011年4月1日星期五

手记

悄悄看了一遍电影版《此间的少年》,自然想到要到网上找找别人的评论看。不幸的是,Google一下子把我引到了文青聚集地豆瓣。很不幸的是,我发现这是导演胤祥写的一篇很长的导演手记。更不幸的是,胤祥一共在豆瓣上写了二十篇手记。不幸中的不幸是,几乎每个主要演员都在导演的号召下写了一话接一话的手记...于是我极其不幸地掉进了这个史无前例的大坑。

当然这些手记读着还是很得劲儿的。我看到了一部电影产生的全过程,如何改本子写分镜,如何挑演员对台词,如何一遍遍地找灵感修改拍摄方案,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闪转腾挪,如何在后期深加工配音配音乐,最后痛苦地把影片长度删到可以公映的程度。(当然还有更多的诸如郭靖是国家二级足球运动员梁发和穆念慈是一对乔峰的人选开拍三年前就已经找好之类的八卦和花边...)

有这么一种说法,一个女人顶得上五百只鸭子。这样算来,一个文青起码也能抵八百只。于是豆瓣上《此间》剧组这五千多只鸭子的故事就像个动物园一样热闹。于是我再次感受到,跟一群有意思的人共同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是一种有意思平方级别的经历和享受。

想到这两年春晚排演小品,我要是当时也记点儿手记,把大伙儿排练中的各种花絮、各种不靠谱、各种歪楼、各种重口味都记录下来,将来回头看看这些吐槽,应该也能一笑吧。看来只能等明年了,可是我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明年转型不再走情景喜剧路线...

看来无论想做成什么大事,一开始看上去都会是那么不靠谱,只有经过不泄气不放弃的努力,才有可能慢慢往谱上靠近一点儿。

胤祥在有一篇手记里说:“导演的经验是,读剧本读到可以用台词讲冷笑话,用台词互相问候,便是读好了。”于我心有戚戚焉。想想这两次导演小品的经历,这话真是对得不能再对了。令狐冲段誉王语嫣张无忌赵敏周芷若小昭,李雷韩梅梅李刚牛师姐沈马露西,你们懂的。

就冲这些,胤祥我向你致敬。